别笑话巴西,北京奥运会曾差点像这届里约一样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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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巴西和里约给全世界的运动员,游客和观众呈现出的形象,却离完美有相当远的距离。
直到奥运开幕,许多场馆的座位还没有装好,看台上还搭着脚手架,工人们还在赶工完成本来几个月之前就应该已经完成的工作;
奥运期间安全问题非常严重,世界各国运动员,记者和游客在里约被抢劫的案件多的不计其数。
中国男篮队员在从机场到酒店的途中遇到了警察和毒贩的大规模枪战;田径运动员史冬鹏的装备被盗窃,还有西班牙,澳大利亚等多国运动员也被各种套路的抢劫和盗窃,强奸案件搞的风声鹤唳。
奥运前夕,一种通过蚊子传播的传染性病毒——寨卡病毒在巴西大规模传播,虽然大部分感染者的病情和一场感冒差不多,但却能造成他们之后生育的孩子出现严重的基因缺陷——小头症,因此多名世界著名运动员取消了来里约参加奥运会的计划。
在里约奥运展现在全世界面前的种种问题的背后,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场奥运会实在是生不逢时。
2009年巴西里约从美国芝加哥,日本东京和西班牙马德里的重围中奋力杀出,在南美历史上第一次申奥成功时,没人会预料到这届对于巴西国家和民族极为重要的奥运盛会能被办成如此囧状。
那时的巴西是妥妥的“金砖四国”的核心成员,从进入新世纪开始巴西经济持续高增长,在7年里GDP翻了近三倍。
甚至连2007-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都没给巴西造成很严重的打击,由于中国实施的“四万亿”计划带来的对于钢材的巨额需求,巴西的主要出口产品——铁矿石一吨卖到了200多美元,拉动巴西经济迅速回升,在当时全世界经济一片低迷之中一枝独秀。
从2010年到2012年,巴西的日子过得都很舒服。受经济景气的影响,当时执政的卢拉政府的支持率在很长时间里都保持在70%以上,就连困扰巴西多年的帮派横行和贩毒吸毒现象,在巴西政府的集中打击面前也有好转的迹象。
共同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好景不长,从2014年开始,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的价格受中国国内房地产调控政策和全世界需求不足而持续低迷,铁矿石的价格从200美元以上很快大幅跳水到40-50美元一吨,甚至低于了巴西大多数矿山的成本线。本来是巴西政府提款机的国企“淡水河谷公司”和“巴西石油公司”在2015年都爆出了各自数十亿美元的巨额亏损。
巴西的经济状况受此影响,陷入到了严重的停滞和衰退之中。2014年的GDP增长率基本为零,2015年则更衰退了3.8%,在全世界所有主要经济体中名列倒数第二,唯一表现比他们还差的是同在南美,靠石油吃饭的委内瑞拉。
经济状况的恶化不仅使得巴西联邦以及里约地方政府的预算吃紧,拿不出足够的经费来进行场馆建设以及环境的清理,甚至连安保人员合志愿者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导致被克扣了薪水的警察直接来到机场打横幅抗议,而他们预言的混乱局面也很快变成了现实。
经济的衰退带来的还有政治的混乱,现任巴西女总统罗塞夫因涉嫌贪污被议会投票强行停职,无缘奥运开幕式,她的政治导师,主导巴西申奥成功的前总统卢拉也被相同的丑闻波及,而临时接替罗塞夫欢迎各国政要的的代总统特梅尔身上同样也背着几起弹劾案,
如果2009年申奥成功的不是巴西里约,而是南美除巴西外唯一有能力举办奥运会的国家阿根廷来弄,几乎一样要出和巴西这次差不多的问题。
而除巴西和阿根廷之外,其余的南美国家办个泛美运动会或者美洲杯这样的赛事,就得举全国之力,就别想申奥这种事了。
巴西这段时间集中展示在全世界面前的这些问题,实际上是整个南美各国经济发展模式多年以来隐藏问题的集中爆发,并不是一国,一个政治人物或者一届政府的问题。
被弹劾的巴西总统罗塞夫和同样面临丑闻弹劾的代总统特梅尔
至于南美的发展模式到底是犯了哪些病,不少学者的论述已经汗牛充栋,在知乎上能够看到从左派右派,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各种观点出发的论述。我在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
但不管你是抱着痛心疾首还是吃瓜群众的心态,都不得不承认,2016年的南美正在整体倒霉ING,这时办奥运几乎肯定会丢人现眼。
申办奥运会,实际上是件回报和风险都相当大的事情。
对国际政治有一定了解的同学可能都有印象,在08年北京奥运之前,国际上各大国际会议合照时候,第一排里最显眼的一定是美国总统,而我国的老大一般都是要放在英国法国俄罗斯日本的后面,要么站第一排边上,要么站第二排,还经常被和难兄难弟的印度总理放在一起,显示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的团结。
而最近几年照相时,则经常是观海同志和我国大大一左一右作亲切交谈状,然后其他人按秩序排排坐吃果果。
而这个转变发生的时间,大概就是在奥运前后的事情。
当然这种国际舞台上排位的变化背后的原因非常复杂,本质上是一国综合实力的体现,但北京奥运会期间,中国作为东道国在各方面近乎完美的表现,肯定也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加分项。
从历史来看,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帮助日本从二战战败国的深坑中走出来,树立了新时代亚洲大国的新形象;
1988年的韩国汉城奥运会,让国际社会对于韩国的认识大为改观。
北京奥运开幕式不仅创下了最多人观看的记录,
还是一代中国人难以忘怀的共同记忆
但想办好一届奥运会,从申奥成功到奥运会顺利举办的筹备工作时间就要7年,如果再加上申奥的前期筹备,则总共长达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世界形势瞬息万变,影响因素极其复杂,十年后的世界政治经济情况会是什么样子,没人能说得准。
上面提到的巴西申奥时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到真的办奥运时却穷的捉襟见肘钱包捉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被这种不可预测的时间因素坑了的情况,在奥运历史上比比皆是。
苏联人申办成功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就在离奥运不到一年的时候,会爆发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战争,导致以美国为首,包括中国在内的全世界五分之二国家和地区都抵制了莫斯科奥运,使其成为历史上最失败的奥运会之一。
因为苏联入侵阿富汗,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遭到了世界许多国家的抵制
假如说莫斯科奥运是丢了面子的话,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则是赢了面子但输了里子。按说希腊作为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小国,本来没实力也没资格去举办奥运会。但他们在申办时打出的“百年奥运回到希腊”的情怀牌实在太成功,打动了全世界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结果希腊人在奥运上总共花了近160亿美元的开支,相当于希腊三年的政府收入。直接导致了在几年后的国际金融危机中,希腊成了第一个被打趴下的国家,顺带把整个欧元区带进了欧债危机,至今希腊身上还背着一堆当年办奥运时欠下的债务,还没从坑里爬出来。
国际奥委会时任主席罗格表示,
雅典奥运会的巨额开销加重了希腊债务危机
办奥运会这件事实际上有点像赌博,赌的就是今后十年的国运。下注下对了就能像中日韩一样名利皆收,下错了就会像苏联,希腊和巴西一样或者丢了面子,或者输了里子。
2001年中国申奥成功后的举国欢腾,可能不少同学都有印象,但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在这之前的1993年,中国曾以两票之差和奥运失之交臂。
最近因为葛优大爷的一个“感觉身体被掏空”的表情包,不少同学都翻出了当年曾火遍全国的情景喜剧《我爱我家》来回味一番,而在1993年拍摄完成的《我爱我家》里,就提到过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来北京考察的台词桥段。
1993年那次申奥,中国和北京确实是使出了全力,在国际奥委会的投票中,经过三轮淘汰,最终在北京和悉尼之间的选择,北京以43-45 仅仅两票之差败北,丧失了2000年奥运会的举办权。
这个结果让当时的中国申奥代表团非常失望,全国人民在翘首盼望的时刻,远方传来的却是申奥失败的消息,不少人甚至在电视前伤心落泪。
至于申奥失败的原因,当时有的说法是因为朝鲜代表的临时倒戈,有的说法是台湾代表没有投北京一票。总之和这件事可能有关系的国家被怀疑了一个遍。
后来因为美国盐湖城冬奥会舞弊案被公之于众,澳大利亚的奥委会主席坦承,当年是他本人在投票前夕,拿7万美元现金收买了两个非洲国家委员(这两票曾被北京认为是可以依靠的“铁票”),才取得了申奥的成功。当事人自承其事,这才了结了中国人心头纠结的一桩公案。
实际上,我们应该感谢这位澳大利亚人,如果不是他在桌子底下搞的小动作,北京很可能就取得了2000年的奥运会举办权,从而在错误的时机办一场生不逢时的奥运会。
2000年的中国GDP不论按照人民币还是按照美元计算,都只是2008年的不到三分之一;
2000年,中国在世界GDP排行榜上才刚刚超过意大利,勉强挤进世界前七之列;
而2008年时中国已经只离日本一步之遥,马上就要取而代之跻身世界第二了。
2000年时的北京,城建水平和悉尼还有相当的差距,完全是一副发展中国家城市的样子,而经过八年的高速建设,到2008年的北京已经宛如隔世,初步具备了世界级大都市的规模。
更重要的是,2000年的中国和2008年的中国经济形势有相当的不同。
2008年的中国正处于经济超速发展,国力鼎盛的最高潮,2006和2007年的GDP年增长率分别达到了12.68%和14.16%的令人咋舌的“中国速度”,此时举办一场奥运盛会确实是正当其时;
而2000年的中国,经济状况比现在的巴西好不到哪去,刚刚遭遇了亚洲金融危机,正在从上到下进行一场痛苦的转型。
从上面的图表里也能看出,从1998年开始一直到2000年,中国经历了一个明显的经济发展的低谷期,那几年的GDP增长率是90年代开始市场经济改革以来最低的一段时间,直到2001年成功加入世贸组织,出口和对外贸易开始加速,形势才有了根本性的好转。
90后的同学可能那时年纪还小,对世纪之交的那几年还没有什么印象,但很多80后的朋友在1997-2000这几年里,恐怕都有目睹父母中一方或者全都下岗失业的记忆。
我父亲当年曾经工作的单位——济南自动化仪表厂在鼎盛的时候产品曾经出口苏联东欧等十几个国家。他在那座工厂里当了十年工人,为了帮厂里收欠款还在河南被歹徒抢劫,差点丢了一只眼睛。但他曾引以为豪的厂子就是在那几年说黄就黄了,全部工人都下岗另谋职业。
我母亲当时的单位——省邮电工程公司则因为属于邮电系统,在世纪之交那几年则连续经历了邮政与电信分家,老电信再一分为三拆成中国移动,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的剧烈变化。
我家那几年住的那个小区里,本来每家都是邮电的同事,不到三四年的时间就被分到了四个单位各奔东西。
事实上,就在世纪之交那几年里,全国有数万家国营或集体企业破产转型,全国数千万工人下岗分流。
还记得那段时间,每天央视都会播好几遍刘欢的那首《从头再来》。“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大气豪迈的旋律和歌词,配上刘欢老师富有震撼力的嗓音,再配上激励情怀的电视画面,让人每次唱起这首歌,都有一种不可抑止的“燃”的感受。
但当我也参加了工作,经历了几年的职场沉浮,身边的朋友大半都已经结婚生子之后才渐渐明白,一句“从头再来”虽然说的干脆豪迈,但真的摊到你我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哪有那么容易?
站在现在的角度来复盘,亚洲金融危机到新世纪之间的那几年就像是中国发展过程中的“三峡”,这段路程着实凶险万分。但只有趟过了这段险滩,后面才能体验2002-2008年“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高速发展。
而像奥运会这样的世界级展会,虽然筹备时间长达七八年,但实际上前半段一般都是筹划设计阶段,真正场馆和奥运村的动工建设,配套交通工程的投入则一般都是在开幕前两三年集中进行的。巴西里约奥运的问题百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14-15年的工程集中建设期政府拿不出钱来,才会到处拖工期拖进度,最后搞的虎头蛇尾。
以中国1998-2000年糟糕的经济形势,恐怕当时的中国也很难拿出足够的资源来办奥运,虽然中国人办事一贯比南美人靠谱,不至于出那么大的乌龙,社会秩序也不会像巴西那么乱,但世界各国的宾客对于北京奥运的观感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况且2000年时,当时的世界舆论对于中国还是以怀疑和看空为主,对于中国态度并不友好。奥运筹备和举办过程中的任何一点问题,以及中国国内的任何一点不和谐因素都会被故意放大,呈现在全世界人面前。
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993年北京申奥的意外惜败,却客观上成就了2008年北京奥运的辉煌。
办好一届奥运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无数人的奉献和投入才能实现,而搞砸一届奥运会则很简单,发生一场像98年亚洲金融危机,或者近几年的南美经济危机那样的地区性经济风波就足够了。
文中部分图表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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